女帝清欢

叶清平举起手里的酒壶，从我头上倾倒而下。

酒、血污、和密密麻麻的疼痛，淋漓而下。我不住战栗，伸出还能动的左手，努力想抓住什么。

耳畔是叶清平的笑声。他说：「笼子里的老虎，为兄已替你拔过牙了。现在，她是你的了。」

宫人手中的灯，照到了我的脸上。

陆知谙多聪慧：「叶皇兄真是好……手笔，这礼，陆某收下了。」

说罢，抬头望了一眼，天边的一线鱼肚白，下了逐客令。「这天寒地冻的，叶皇兄就早些回吧。」

待叶清平走后，他踱步到我跟前，细细地打量我。

「昨日与公主一战，本王心中甚是抑郁。闲来无事，去听了一本折子戏。唱的是三国时陈留王的故事。当时还不太明白那句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』。眼下看到公主这般风貌，倒豁然开朗了……」

他在笑话我。

「杀了我！」我咬着牙吐出这三个字。

如果他留下我，亦是为了折辱我，还不如一死。

「没想到公主也有求人的时候。」他一愣，转而笑了。

「我没求你。我这副样子，死在你手里，总好过被当做战利品，送给陆昭然。」

陆昭然是北辰太子的名讳。

我动了动身子，望向他：「陆昭然被我重创断了腿，就算养好了，下半辈子也是个药罐子。我也算间接帮了你们兄弟几人动摇了东宫根基。所以你帮我一次，也不为过。」

他看着我，颇为疑惑：「你既连死都不怕，何惧活着？况且受了这般折辱，就不想报仇吗？」

这就是陆知谙，他的眼界，远比他父兄高得多。

他们一心想把我弄到北辰，杀之而后快。而陆知谙却想利用我的身份，挑起黎朝内乱。

所以说，叶清平把我送到他手里，蠢之又蠢。

我与叶清平之间的矛盾，顶多算兄弟阋墙。所以我和叶清平之中，只能有一个人蠢。

「王爷别白费力气了，我与陈留王不同。」我斜睨了他一眼道：「他肖想了不该肖想的东西，而我从前只想护卫好叶家江山。眼下不过废人一个，除了死，别无所求。」

小心思被我挑明，陆知谙先是一愣，继而呵呵笑了：「公主一片丹心，天日昭昭。只是可惜了，你所护卫的江山，交给了一个刚愎自用，暴虐无道之人，更何况他还容不下你。」

「至于你一心求死，恕本王不能让你如愿。」他优雅地整理着衣袖。

「你也知道，要你和亲，是陆昭然点的名，他要报他的断腿之仇。把你完完整整送进他府里，是我来黎朝的任务。在那之前，你得好好活着。」

他说他只是来完成任务的。

如我所料，他与他的太子哥哥，没传说中那般亲厚。

8

我呵呵一笑，伸手抓住他的衣襟：「不杀我也可以，我们合作。」

「合作什么？」他漫不经心。

「我入东宫，替你杀陆昭然。」